北京市的上游产品涨价难以向下传导的原因分析

　　自2003年年初起，北京市工业品原材料价格开始上涨，至今已持续16个月之久，但市场上与各类涨价原材料相关的汽车、家电、衣着等消费品价格非但没有全面上涨，甚至还出现了下行。这就提出了一个有关价格传导的问题，即在原材料、能源价格持续上涨长时间后，消费品价格为何反而会下降？

　　本文根据我市工业品原材料燃料动力购进价格、工业品出厂价格以及居民消费价格三大指数近一年来的运行状况，通过与全国价格形势的对比，揭示了导致北京价格传导不畅的全国共性症因以及北京有别于全国的特性原因所在，并分析了因此而带来的一些负面效应，最后提出了几点对策建议。

　　自去年1月份起我市工业品原材料购进价格、工业品出厂价格结束了长期下降的局面，出现了回升的趋势。到今年4月份原材料购进价格已持续16个月上涨，指数已上升到了近几年来的最高点，达113.4%。在钢材、建材、棉花等基础原材料一片看“涨”声中，除了粮油价格略有上扬外，市场上与各类涨价原材料息息相关的汽车、家电、衣着等消费品价格非但没有全面上涨，甚至还略有下降。这就提出了一个有关价格传导的问题，即在原材料、能源价格长时间持续上涨后，消费品价格为何反而会下降？

　　根据以往价格运行的一般规律，由于某类产品成本增加，以其为原料的相关产品也会涨价，上游原材料价格的变动必然会反映到下游加工工业、生活资料以及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上。这个过程根据经验值，一般需要3到6个月，最长为1年。北京价格传导机制是否出现了异常？与全国比较是一个什么情况？本文根据近一年来我市工业品原材料燃料动力购进价格、工业品出厂价格以及居民消费价格三大指数运行的状况，结合全国价格形势，作出以下分析，为有关部门和领导决策提供依据。

　　一、上下游价格传导基本情况

　　要摸清上下游价格实际传导的情况，首先应从分析三大价格总指数实际运行态势入手，再深入到指数内部结构，对类指数走势进行分析，才能对我市上下游价格实际传导情况作出一个客观的评价。

　　(一)从总指数运行看价格传导

　　1、购进与出厂价格指数“高进低出”态势已持续14个月，“剪刀差”达8.6个百分点。

　　1-4月我市原材料、燃料、动力购进价格比上年同期上涨了11%，而同期工业品出厂价格仅上涨了2.4%。购进与出厂价格指数“高进低出”的态势，自2003年3月份起至今已持续了14个月，二者“剪刀差”已达到8.6个百分点（而上年同期出厂价格指数高于购进价格指数0.2个百分点）。表明我市目前原材料、能源价格的上涨，并没有完全在工业品出厂价格上显现出来，价格传导在工业品出厂时明显受阻。

　　2、工业品出厂价格涨幅小，居民消费价格低位运行。

　　1-4月工业品出厂价格仅上涨2.4%，而同期居民消费价格却下降了0.3%。自2003年2月份起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逐月回落，到10月甚至下跌为99.9%，低于当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0.3个百分点。出厂价格指数的这种情况直接导致了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在低位徘徊，提升乏力。16个月来指数一直在101.1%和98.7%之间运行。今年2月份指数再度出现波动，由升转降，下跌到了上年的最低点98.7%，3、4两个月价格指数略有回升，分别为99.7%和99.9%，但价格水平仍然低于上年同期。

　　(二)从指数内部结构看价格传导

　　1、81%的行业购进价格指数均高于出厂价格指数，28%的行业出厂价格低于上年同期。1-4月累计9类原材料购进价格全面上涨，其中有7类涨幅高于上年。但是，联系工业品出厂价格分析，发现除农副产品和燃料动力类以外，其他原材料价格再向下传导都较为困难。全市35大行业中，仅7个行业出厂价格指数高于购进价格指数，其余28个行业（占81%）购进价格指数均高于出厂价格指数。其中，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等7个行业（占28%）出厂价格都低于上年（出厂价格指数低于100%）。因此，多数工业行业在目前的价格形势下面临着成本加大、利润空间缩小的局面。

　　2、耐用消费品出厂价格持续7个月低于上年同期。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可以分为生产资料出厂价格和生活资料出厂价格指数两类。1-4月生产资料出厂价格上涨了2.95%，而生活资料出厂价格仅上涨了0.4%（见表1）。生活资料类指数中除食品、衣着出厂价格分别上涨2.33%和1.12%以外，一般日用品和耐用消费品出厂价格均下降。尤其是耐用消费品出厂价格已持续7个月下降。表明上游原材料价格上涨没有传导到生活资料中一般日用品和耐用消费品出厂价格上，价格传导在此受阻。

          表1　4月份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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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指数  以上年同月为100  1-4月累计比 
生产资料     104.6           102.95  
生活资料     100.0           100.4  
其中: 食品   101.47          102.33  
      衣着   100.6           101.12  
一般日用品    98.8            99.4  
耐用消费品    98.5            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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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消费品价格持续4个月低于上年同期。

　　1-4月居民消费8大类价格指数中，衣着、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交通和通讯、医疗保健4类均下降，共拉动居民消费价格总指数下降1个百分点，其中交通通讯类拉动总指数下降0.67个百分点。因此，1-4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中的消费品价格指数(见表2)为99%。是拉动总指数下降的主要因素。表明我市目前商品供过于求的矛盾依然十分突出，上游产品价格上涨，没有完全传导到最终消费品价格上。

              表2　4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

名 称              以上年同月为100  1-4月累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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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消费价格总指数      99.9            99.7  
非食品价格指数          99.1            99.1  
服务项目价格指数       102.1           101.7  
扣除鲜菜鲜果总指数     100.6           100.3  
消费品价格指数          99.2            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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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北京与全国价格传导情况对比

　　北京价格传导受阻情况，不是一种孤立的现象。价格指数运行所反映出来的特点，北京与全国既有共同之处，也有差异之别。

　　其共同点：

　　1、购进与出厂价格指数均形成了“高进低出”的态势。

　　北京与全国一致形成了“高进低出”态势，即原材料购进价格指数高于出厂价格指数，已持续了一年以上。北京自2003年3月份起至今已持续14个月；全国自2002年11月起已持续18个月。

　　2、出厂价格、居民消费价格传导滞后期均已超过经验值。

　　全国和北京出厂价格指数和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均没有因上游原材料价格的高涨，而出现明显的同步上扬。如北京2003年7月原材料购进价格上涨了5%，滞后期3个月和6个月后，工业品出厂价格和居民消费价格却没有同步上涨到同等水平。3个月后的10月份工业品出厂价格不升反降0.1%，指数为99.9%，居民消费价格仅上升了0.2%；6个月后，即2004年1月份出厂价格和居民消费价格分别仅上涨了0.4%和0.6%。全国2003年4月份原材料价格上涨5.9%，3个月后的出厂价格和居民消费价格仅上涨了1.4%和0.5%，6个月后也分别仅上涨了1.8%和1.2%。

　　其不同点：

　　1、购进与出厂价格指数“剪刀差”北京大于全国3.7个百分点。

　　虽然北京与全国原材料购进价格指数均形成了“高进低出”的“剪刀差”态势，但1-4月的原材料购进价格指数高于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的“剪刀差”北京大于全国3.7个百分点，（见表3）表明价格传导形势北京不如全国顺畅。

                  表3　1-4月三大价格指数（%）
名称  原材料购进价格指数  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  居民消费价格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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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       108．9               104．0             103．0  
北京       111．0               102．4              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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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北京下降0.3%，全国上涨3.8%。

　　虽然北京、全国价格传导均表现为不畅，但从居民消费价格走势看，二者反差较大。1-4月全国居民消费价格与上年同期相比上升3.8%，而北京却下降了0.1%。

　　对于全国价格传导的情况，国家统计局认为：工业消费品供过于求的格局没有改变，上游产品价格向下游产品的传导相当困难。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没有因上游价格的上涨，而产生明显的同步上扬，传导的滞后期已经超过了以往3到6个月的经验值。这种情况是价格传导机制发生了重大变异，应引起各方面的关注。

　　以上分析表明，北京的价格传导链在工业消费品出厂时被阻断，北京与全国一致上游价格向下传导相当困难，但是北京价格向下传导的难度要大于全国。

　　二、价格传导不畅症因剖析

　　什么原因致使上游价格难以向下传导？应该结合我国体制转轨的动态性变化以及加入WTO的复杂形势进行分析，北京市价格难以传导的症因，既有与全国一样的共性，又有自己的特性：

　　（一）全国共性症因

　　1、目前我国供过于求的市场格局，限制了价格的传导。

　　价格正常传递必须具备一个前提，一个适宜价格迅速传递的市场经济环境，那就是消费品需求旺盛，生产能力相对不足。在这样一个经济环境中，消费需求的增加，才足以拉动价格的上涨，并能很快就能传递到下游产品。我国在90年代中期以前总体上就属于这种商品供不应求的市场格局，消费需求增大，企业就能迅速感觉到，马上会增加生产量；加大对生产资料的需求，其中部分生产资料的供给受到自然资源的限制，原材料价格就会率先开始上涨；这样就一定会拉动工业品出厂价格的上涨，而且，由于受到生产能力的限制，商品供不应求，出厂价格就会马上传递到消费价格和商品零售价格上。这就是价格能迅速得以传递，所应具备的一个经济环境。

　　90年代中期以后，我国进入商品供过于求、生产能力相对过剩的市场格局，且至今没有得到改变。在这种格局中价格传递就会受到阻碍，或者传递的时滞就会延长。

　　据国家商务部《2004年上半年主要商品供求排队分析报告》的分析，今年上半年供求基本平衡的商品有138种，占排队商品总数的23%，供过于求的商品462种，占排队商品总数的77%。上半年将不会大范围出现供不应求的商品。商品供过于求现象，主要是市场经济内在机制运行规律的自然表现。这个权威分析表明我国目前供过于求的市场格局仍未从根本上得到改变。

　　在目前这种供过于求的市场格局下，我国中下游多数制造业的实际产能都处于过剩的状态，这些行业被迫减小利润空间，自行消化工业消费品成本的上涨，压低了消费品的出厂价格，这样就直接导致了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的下降。

　　2、某些行业由于种种原因具备雄厚的利润空间，减利压价竞争市场，客观上导致了居民消费价格的下行。

　　如交通、通讯、计算机电子设备制造业，这些新兴的行业有着雄厚的资金和利润空间，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具备消化高成本来竞争市场能力。即便是缩小利润空间，也不会影响企业的生存，这样就阻断了价格传递的途径，客观上导致了居民消费价格的下行。

　　3、原材料替代效应和成品库存增加，影响价格向下传导。由于部分产品对原材料需求有较大弹性，一种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可以用其他替代产品，这样就可避免成本推动型涨价。此外，不排除一些经营效益不佳的企业把已生产的高成本产品变成高库存，以此来规避利润减小的风险。这两种情况都会影响下游价格的上涨。

　　4、国际市场通缩因素和我国关税下调因素的影响。尽管目前一些国家经济已经微弱复苏，但部分与我国进出口关系密切的主要国家仍处于通货紧缩的时期，国际市场消费品价格难以上涨的压力不可能不传递到我国；加上进口关税的进一步下调（2003年关税总水平从12.7%下调为11.5%），及一些非关税措施的调整（如取消发动机、照相机等31种商品进口配额管理），有力地促进了进口增长，直接增加了国内市场供给，增加了国内下游产品价格下调的压力。

　　5、居民购买力释放仍受到一些因素的制约，最终消费需求增速趋缓。目前10万元级以下的消费需求已相对饱和，10万元级以上的消费需求，则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比如交通拥堵，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居民购车的意愿；教育、医疗、养老、就业等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增强了城市居民的消费预期，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居民即期消费的意愿；加上居民收入的增长特别是农民收入的增长低于GDP的增长，使居民消费需求目前增长趋缓。一季度，我市全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增长9.5%，但同比增幅下降14.7个百分点；1-4月累计我市城市居民消费支出同比增长4.9%，但是增幅同比下降7.8个点。因此，目前居民消费需求不旺，也是限制价格传导的一个主要原因。

　　（二）北京特性症因

　　北京价格传导不畅，甚至不如全国顺畅，居民消费价格走势出现与全国不一致的反差，除了与全国一样的共性原因，还存在着有别于全国的特殊原因。根据资料分析，其特殊性在于北京与全国平均水平居民消费结构上的不一致。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消费结构决定食品类权数小于全国平均水平，致使粮油涨价，拉动居民消费价格总指数上升力度小于全国。北京城市居民食品支出占消费支出的比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即恩格尔系数），影响了消费价格走势。1-4月北京城市居民的恩格尔系数为34.1%，低于全国平均（38.4%）4.3个百分点。这就决定了北京市消费价格指数中食品类的权数小于全国平均水平，也就决定了粮油涨价对北京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的上拉作用要远远小于全国平均水平。2003年10月份开始的全国各地粮油涨价，直接影响了全国平均水平居民消费价格总指数的大幅上涨，而北京的粮油价格上涨对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的影响就远没有全国的明显。

　　2、消费结构决定交通通讯类权数大于全国平均水平，致使汽车、手机降价拉动消费价格总指数下降力度大于全国。北京城市居民交通通讯支出占消费支出的比重高于全国近1.8个百分点（一季度全国比重11.3%，北京比重13.1%），因此，1-4月汽车、手机降价，交通通讯指数下跌，影响消费价格总指数下降力度大于全国。

　　三、价格传导不畅带来的负效应

　　传统价格传导机制发生变异，上游产品价格上涨不能顺利向下传导，会给整个经济环境带来一些负面效应。

　　1、增加了宏观调控的难度。不能按以往的规律进行调控。然而，为了烫平经济周期，需要前瞻性调控，即必须正确把握经济和物价未来走势进行反向调节。如果预测物价进一步上涨，经济进一步趋热，则货币信贷应及早收紧；如果预期的物价形势不明朗，调控就失去一定的依据，把握不当经济就会大起大落。

　　2、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部分行业的后续发展。如1-4月全市35大行业中，仅7个行业出厂价格指数高于购进价格指数，其余行业购进价格指数均高于出厂价格指数。表明多数工业行业在目前的价格形势下面临着成本加大、利润空间缩小的局面。本身利润空间不大的部分行业，其后续发展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一季度，全市工业亏损企业1738家，亏损面达到42.8%，同比提高1.3个百分点，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7.2个百分点。我市工业企业亏损面有所扩大的现象，说明部分行业的后续发展已经受到了影响。

　　3、有可能出现新的下岗、失业现象，增加银行不良资产。竞争力弱的中下游企业，在价格战中不堪重负，面临经营困难，甚至破产倒闭的局面。其结果：一是有可能造成新的下岗、失业现象，增加全社会的就业压力；二是很可能会给银行带来不良资产。由于企业破产，银行无法追回贷款，将出现新的不良资产。

　　4、通货紧缩的压力有可能再次增强。上游价格上涨如持续不能传递到消费价格，通货紧缩的压力将再次增强。

　　四、对策建议

　　导致当前原材料、能源价格持续高涨，上下游价格传导不畅的根本性原因：一是投资需求高增长；二是市场供过于求的矛盾。因此应该管好土地，看好信贷控制过高的投资需求；进一步启动消费，扩大内需。而实现这一目标需加快结构调整步伐和努力提高全民收入水平，以及联动发挥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作用。

　　1、加强企业内部管理，降低能耗，缓解原材料价格持续增长压力。提倡开发、挖掘成本低廉的原材料能源替代品，减少原材料消耗，降低成本。对一些高能耗的产业要坚决淘汰，提倡发展清洁型产业，想方设法缓解原材料、能源价格持续增长的压力。

　　2、加强宏观调控能力，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扭转投资和消费增长相背离的趋势。以解决供需矛盾为主要目标，压缩过剩生产能力和避免低水平重复建设，有效遏制投资冲动。应明确产业政策，强化投资分类指导，建立产业发展预警制度。要建立产业发展标准和规范，强化质量体系建设，构筑科学合理的产业进入门槛和退出机制。应进一步打破地区、部门封锁，鼓励各类资产的兼并和重组，促使生产要素合理流动。加强对信贷投放的监控，扭转投资和消费增长相背离的趋势。

　　3、千方百计扩大就业，建立正常收入增长机制，刺激居民消费，扩大内需。应采取促进就业的财税优惠政策，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和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切实放松民间投资行业准入限制，充分发挥非公经济和中小企业在增加就业方面的作用，要调整收入分配政策，努力提高全社会平均收入水平。要建立完善"工资法"，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建立工资正常增长机制。合理调整和提高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水平，建立合理的劳动力市场价格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