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深山里当伐木工,住在工棚里,和老吴相邻而卧。他少言寡语,是个憨厚善良的烧炉工。
一年冬天的傍晚,我裹着一身寒气下班,肚子饿得山呼海啸,躺在铺上等食堂开饭。老吴从外面进来,和我打了个招呼,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抽闷烟。见他情绪低落,我问他怎么了?他气呼呼地说,挂外面的饺子又被人偷了。他嘟囔道:“你说这是啥人?馋了和俺言语一声,俺给他分一点不就完了,这可倒好,偷上瘾了。”老吴从山东来,他家人口多,仨挨肩的丫头,小的才十多岁,还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靠他一个人养活,日子过得癞蛤蟆打苍蝇——将供嘴。他老婆知道住工棚子吃得孬,他又不舍得花钱买炒菜,每月都托人给他捎几回冻饺子。
老吴仔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买饭很少买菜,顿顿馒头豆腐汤。碰到炉子上有烤焦的没人要的干硬馒头,他捡起来用开水泡一泡,就点咸菜就是一顿。从小吃过苦的人,懂得粮食的金贵。